飛越思念

2012080823:28

有一種鳥，隨著季節變化而南北遷移，牠們大都會在固定的季節，依固定的路線往返於繁殖地和避寒（暑）地之間，稱之為「候鳥」。

有一群人，來自不同國度，他們為了家庭、為了夢想；遠離故鄉，遠離自己的親人，為的是衣錦還鄉，有人以「跨國候鳥」稱之。

娘家在93~101年間，前後飛來了越南、印尼的「跨國候鳥」，她們夢想著「衣錦還鄉」。她們的心緒經常隨著想念的人，飛越國度，飛回家鄉，思念像漣漪般擴散….。

阿山--是位越南小姐，三十幾歲，已婚，育有一對兒女。因為家鄉的生活很苦，為了改善家庭生活，為了蓋一棟房子，也為了弟妹的教育，離開丈夫和日夜思念的兒女。阿山說來越南前到廟裡拜拜抽籤，菩薩說她會到個好人家做事，結果是真的，她很高興。

阿山在我們家5年多，主要是照料爸爸，我們和阿山的互動極好，就像一家人似的，喊爸媽阿嬤阿公，兩位弟弟是先生，我和妹妹則是大姊二姐。阿山很喜歡Candy，每次回娘家，她總喜歡抱抱Candy，我想她把對兒女的思念投射到Candy身上。阿山很勤儉，很快的家鄉的新房子如願完成了，我們也分享她的喜悅。

阿山每天上午陪爸爸到股票市場，下午到公園運動，做事有效率、嘴巴甜、熱心、活潑的阿山，因此也結識了不少股市、公園的朋友。99年初阿山回鄉的時間到了，黃金戒指、項鍊、相機及大包小包禮物真不少，很多來自股市、公園的朋友所贈送。

阿山回鄉後開了間雜貨店，我們稱之為「舶來品店」。偶爾阿山會打電話問候爸媽，當她得知爸媽往生的訊息，在電話那一端大聲痛哭。

阿山回鄉了，來了位皮膚黝黑、大眼睛的印尼姑娘---幼幼，二十餘歲，是個乖巧的女孩，做事的效能和阿山差很多。幼幼在家排行老大，下有5個妹妹，最小妹妹才2歲，因為媽媽想生個男孩。幼幼很喜歡找 Candy，Candy也喜歡找幼幼，兩人倒像一對姐妹。

幼幼仍然是上午陪爸爸到股市，下午則到公園散步，比較辛苦的是常要幫爸爸按摩雙腿。幼幼沐浴時間很長，有一回（99年5月）爸爸要上洗手間等很久，媽媽扶著爸爸到另一處，結果兩人雙雙跌倒，兩個月後爸爸背痛難耐，經檢查壓迫性骨折，自此進出醫院，終致無法走、坐，每天躺著，健康急速下降，幾個月後往生了。

爸爸往生後，申請留下幼幼照顧媽媽。照顧媽媽最輕鬆了，媽媽生性溫良善解，有幾次上洗手間，不忍心叫醒熟睡的幼幼而跌倒。幼幼年輕喜歡戴著耳機聽音樂，或打手機聊天，也是個虔誠的回教徒，每天跪地膜拜，農曆七月是印尼新年，只有在太陽下山後及太陽升起前飲食，白天是滴水也不進的。我們視幼幼為家人，平常和她聊家人，聊未來；媽媽住院時，去醫院都會帶些點心、水果慰勞她。

幼幼沒有阿山幸運，兩年多歲月，爸媽都在她的眼前往生，對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，是個不能承載的經歷。媽媽往生時她是痛哭的，我想她一方面不捨難過，一方面也為自己的未來徬徨。媽媽往生，我們在傷心的情緒下，辦理媽媽最後的事，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切幼幼，一週後幼幼被仲介帶走，繼續她的候鳥人生。

媽媽的事告一段落後與幼幼聯絡，她曾經在雇主家，辛苦工作一週後被送回仲介，一點薪資都沒拿到。最近再與幼幼聯絡想看看她，幼幼語帶哽咽說，她現在照顧一個微胖的老太太，只有她們兩人，跟本無法出門，還問及Candy好嗎？她很懷念在我們家的種種。幼幼表示年底護照到期，將返回印尼結婚，不再回台灣工作了。也好，回自己的國度，回自己家人身邊，身心安頓，不再漂泊了！希望幼幼未來的另一半，能好好疼惜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