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母

2012051521:12

 

 

 

     
     結婚那天開始,生命中多了一個媽媽,法律上的媽媽
--也就是婆婆。婆家所有子媳稱公婆為「阿巴、阿母」,實在叫不出口,就自創「巴巴、媽媽」,有別於娘家的「爸、媽」。「巴巴」和「阿巴」相近沒甚麼爭議,可是「阿母」和「媽媽」就差多了,雖然有人提示,我依然如故。有一天,婆婆在聊天時提起她覺得「媽媽」不親切,她喜歡『阿母』的稱呼;婆婆都已經說話了,身為晚輩總不好置之不理,自那一天起就努力的強迫自己喊『阿母』。一開始都是含糊帶過,慢慢得『阿母』兩個字越來越清晰,現在已經很習慣的阿母長阿母短了。 
 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結婚時『阿母』已經七十幾歲,她像一般傳統的老人家,家裡大小事都很關心。於我諸如:煮菜時不時對廚房的我或看或講,忍不住乾脆就進到廚房做技術及程序指導,連簡單的洗碗也不放心;下班回來會問為什麼現在才回來;每晚要陪著看各電視台重覆的新聞節目及解說,喝洗酒要我包回剩菜....等等,這些都讓我頗感壓力。現在想想她老人家的種種,都是善意的關懷。

 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『阿母』有四兒一女(小叔單身),老公排行老三,孫子輩只有內、外孫各2人,常感嘆兒女多孫子少;當我婚後七年有了Candy後,『阿母』非常非常高興。在Candy六個月大的某個假日,『阿母』下樓梯踩空,自半樓滾了下來頭破血流,嚇壞正在眼前的我,趕快呼叫三樓的小叔,叫救護車時我是顫抖的,自此『阿母』健康大受影響。為了預防她老人家再次跌倒,家裡白天就請了人,專事陪伴打理及煮飯菜。

 


        種種因素,照顧『阿母』的人經常更換,小姑覺得照顧的人頻換,對『阿母』的沐浴少了尊嚴,因此承擔沐浴(小姑工作地在婆家附近某國小),小姑因故無法承事時,就交由晨馨處理。三年半後,小姑認為鹽埕婆家的環境不適合『阿母』居住,就接到鳥松的大伯處;此時Candy滿四歲,我們買了房子,也順勢搬離婆家。之後『阿母』又在小姑家和大伯家輪流來去,假日則回鹽埕婆家,所以每週六、日晨馨必須回婆家專責午、晚餐及『阿母』沐浴事,還好有個單身的小叔陪著婆婆。Candy很喜歡回鹽埕婆家,因為可以上樓陪阿嬤看電視。
 


        每次回鹽埕婆家,『阿母』就問我找到煮飯菜了嗎?去住我們家好嗎?因為先前小姑就表示非不得已才到我家,叮嚀我要敷衍『阿母』,說找不到煮菜的人;所以我都回答:還沒找到,小姑人面廣請她代找。其實心裡的感受是複雜的,感謝小姑的超孝心承擔『阿母』的很多事,讓為人媳的我少了很多事;另一方面又想,為什麼不滿她老人家的願呢!每次看『阿母』提出願望又失望時,心裡總泛著絲絲的愧疚與不忍。
 


        100年下半年,小姑的強烈孝心,『阿母』在小姑處定居下來(很佩服感恩姑丈的寬容),我們就每週上小姑家探望,『阿母』仍然問去我家事,當然還是失望。去年年底『阿母』因嚴重的失憶症住院治療,完全忘了Candy的名字,有時也會忘了我,小姑說有時也會忘了她。失憶後的『阿母』,像個小孩變得很可愛,現在她再也不提去我家的事了。
 


         小姑請了日夜的台灣看護,前後換了3個,現在來了一個印尼會說臺語的看護--義大。今年春節後,大伯.先生.小叔(二伯住台北),覺得小姑太辛苦,也認為鹽埕老家的人、事、環境,對失憶症的『阿母』有助益,但小姑強力堅持她的家與照顧對『阿母』最有利,所以也就不了了之。
 


       媽媽往生前,每週分配兩個時段陪「媽媽」看「阿母」,每回到小姑家大約停留個多小時,一方面想著娘家病苦的「媽媽」,一方面不希望Candy看太久電視。現在媽媽往生了,留著陪『阿母』的時間加長了,卻也常呼叫Candy不要再看電視。

 

『阿母』身體更弱了,坐的時間變短,大多時候躺著,有時整晚都沒睡。有一回等她躺好後打算離開,沒想到她叫著我,叫我不要走,我答應等小姑回來再離開。看著『阿母』側躺消瘦的身軀(不到30公斤),陣陣心酸,陣陣難過,也想到往生的媽媽,不停唸誦心經,迴向「媽媽」和「阿母」。

 

 

 

今年母親節前夕,到小姑家看『阿母』,老公要我轉交45月的生活費兩萬元(婚後每月2萬元,有了Candy後「阿母」貼心的說每月給1萬元就好),小姑很善巧的要我說是「母親節」禮金,『阿母』燦爛笑著說,怎麼這麼多!今晚『阿母』精神特別好,坐了3個小時,不舒服的不時挪動身子,還捨不得去躺著休息。陪同回床休息時,她說:拿椅子過來坐,知道她希望我慢些離去,只好對著客廳喊:電視關起來!陪著『阿母』回憶她的親人,說對名字就拍手鼓掌。『阿母』今天很開心,可是我卻有著淡淡的輕愁。
 

『阿母』已經快九十歲了!
 

人生最後的階段,我祝福她老人家~
 

內心充滿著「歡喜‧平安」!